身為家長,我們都希望孩子能把國文學好,但卻常聽到他們說:「我中文又沒問題,為什麼還要補國文?」
這篇文章由一位深耕國語文教育現場超過12年的老師撰寫,從課堂真實經驗出發,分享孩子在語文學習中最該培養的兩項能力,讀完後,你將重新看見語文學習的價值,也會更懂如何陪孩子走這段學習之路。
本文由百漢國語文品牌發展部 石建甡 撰稿
在臺灣,說得一口流利中文似乎是理所當然的本事,就像走路、吃飯、滑手機,不需特別練習就能自然使用。也因此,許多人對中文課一直懷有一種說不出口的困惑──明明我中文這麼好,為什麼國文分數這麼低?這個疑問,從小考一路延燒到大考。有人歸咎於背誦無用,有人責怪老師主觀,但很少人真正去追問一個根本性的問題:國文課,到底是在教什麼?
是語言?還是文學?我們在課堂上背字音、記釋義,也讀古人離愁別緒、現代人碎念日常;我們一手練著字詞,一手捧著詩意的傷感。久而久之,中文課成了一種四不像的學科,好像什麼都學,卻也什麼都不精。
而這種模糊與混淆,最常在「考題」裡偷偷爆炸。比如有一次,我問學生:「悲傷的反義詞是什麼?」整間教室的人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答:「快樂!」──這是語言的訓練告訴他們的。但當我翻出一篇白先勇的文章,他們卻開始猶豫了。
「悲傷」的反義詞為何不是「快樂」?
悲傷的反義詞是什麼?這問題聽起來像是國小基礎的詞彙選擇題,彷彿在詞語對應表裡早有標準答案──快樂。沒錯,幾乎所有學生都會這麼回答。語言課的邏輯就是如此:每個詞彙像是一塊積木,總得找出正好能拼上的那一塊,才能「標準」、「正確」、「通順」。但當我拿出白先勇的〈樹猶如此〉,教室裡那種理所當然的「快樂」突然變得乾癟無力。
在白先勇的散文裡,經歷朋友的離世後他寫道:「我與王國祥從前種的那些老茶,二十多年後,已經高攀屋簷,每株盛開起來,都有上百朵。春日負暄,我坐在園中靠椅上,品茗閱報,有百花相伴,暫且貪享人間瞬息繁華。美中不足的是,抬望眼,總看見園中西隅,剩下的那兩棵義大利柏樹中間,露出一塊楞楞的空白來,缺口當中,映著湛湛青空,悠悠白雲,那是一道女媧煉石也無法彌補的天裂。」這不是痛哭流涕的悲傷,也不是淚濕衣襟的哀號,而是一種靜默的凝視──對缺憾的凝視。他沒有「走出來」,也不是「振作起來」,而是選擇坐在靠椅上,讓空白與茶香並存,讓悲傷與春日同在。於是我們明白,那空白不是要被填補的,而是要被「放下」的。不是忘記,而是承認它再也無法被什麼替代。
所以,語言課說,悲傷的反義詞是快樂;但在文學課裡,悲傷的反義詞,或許「放下」更加合適。而這兩種理解,就像是兩種生命的路線圖,一條指向「正確」,另一條則指向了「人性的誠實」。
當然,在課堂上拋出這個問題,並不是為了刁難學生,而是想提醒他們──語言的學習,不只是正確地說出「什麼意思」,更重要的是能理解語言底下「為什麼這樣說」。當一個學生能從文字背後看見經驗,看見人,他才有機會與文學產生連結,也才可能與自己對話。這樣的理解,才是我所期待的語文課:不是停在詞語對錯的判斷,而是延伸出對人性的體會與自我的省思。
「素養學習」告訴我們一個語言的核心在「人性的思考」

在「素養」這個詞成為教育圈的顯學之前,我們大多是被語文教學訓練成一種「快速反應系統」──看到字詞就要立刻給出意思,讀到文章就要準備圈起主旨、劃出中心思想,彷彿每段文字都藏著一個埋伏的答案,等著被挖掘出來。這種方式的確有效率,也能在考試中見真章,但它有時也讓我們忘了一件事:語言的核心,不僅要「用得準」,而是「感受得到」。
素養學習告訴我們:語言學習的根源,是對「人」的理解。當我們把一篇文章讀得太快、太準、太技巧化,反而容易錯過那個最簡單卻最重要的問題──這個人在說這段話時,心裡發生了什麼事?這便是我在教〈項脊軒志〉時最常遇到的場景。
在這堂課裡,學生們可以迅速告訴我關於這篇文章中明代散文的國學知識、寫作手法有今昔對比、虛實交錯,他們也能精確解釋所有長成不同樣態的代名詞。但當我問:「你覺得作者有多難過?」教室裡卻常是一陣靜默。直到我慢慢帶著他們讀到那句:「庭有枇杷樹,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;今已亭亭如蓋矣。」有學生突然皺起眉頭說:「喔……原來他還放不下……。」那一刻,我知道他不是只看見了那冰冷的印刷文字,而是終於也從歸有光眼中的樹,看見了他日思夜想的人。
我一直相信,歸有光筆下這句話的力量不在於修辭,而在於它承載的情感經年不散──那是一種歲月靜好裡的殘響、物換星移後的凝視。你若只是讀懂了字面的意思,頂多看見了這棵樹;但你若走近了歸有光的人生,就會知道,那樹影底下埋著的是他遺憾的回音。
國文課的轉捩點,常常發生在這樣的時刻:當學生不再只是讀懂句子,而是讀進人的情緒。而這種「看見人」的能力,正是語文素養的核心──因為當你開始理解別人的故事,你也才可能開始理解自己。
學生要從課堂帶走「思考」跟「共感」的能力
我的高中老師曾說過一句話,至今仍貼在我心底某個角落。他說:「人生很少有二選一的是非題,也幾乎沒有四選一的選擇題。更多的,是沒有標準答案的申論題。」那時我只覺得是一段強而有力的「人生雞湯」,甚至覺得這句話很可能可以寫在作文開頭;直到多年後自己也走上了中文教學的講臺,才發現這句話,就是語文課程最該抵達的終點。
在經年累月的教育思維灌輸下,臺灣的學生太習慣「有標準答案」了。其實,他們大可以打開Google或ChatGPT,一秒查出古文的翻譯、閱讀題的解析,甚至連作文範本都可以有多種「口味」的選擇,答案幾乎盡善盡美,猶如點了一杯客制咖啡,保證滿意。但也正因為這個世界給的答案太快、太齊全,我越來越覺得,語文課真正該留下的東西,是那些「查不到」的能力。那到底是什麼呢?經由我濃縮再濃縮、提煉再提煉,我的答案是:「思考」跟「共感」。
有人會問:「共感也是能力嗎?」是的,還真是。那些閱讀理解高、能從細節裡捕捉情緒的人,在現實生活中,往往也是那種你跟他說「我沒事」時,他會默默幫你買杯熱飲坐在旁邊不說話的人(我常常這樣對待我的伴侶,以展現我十足的貼心)。不一定滔滔雄辯,但他知道什麼時候該開口,什麼時候該靜靜陪伴。因為語文理解力,不只是語言能力,更是一種理解人的能力。而這並不神秘,也不是什麼文青的幻想。臺師大2023年的研究指出,語文能力與社交表現之間,有著非常明確的正相關——那些會說話、且能夠理解語境變化的人,在人際互動上更能展現出更好的彈性。換句話說,如果你能理解一篇文章裡藏著什麼弦外之音,那你也不會在朋友難過時,用「你想太多了」這種話把他推進「地獄」去。
所以啊,中文課從來就不該是在訓練小型考古學家,用紅筆挖出答案遺跡;我們更希望學生帶走的,是一種用語言靠近人的能力。畢竟,人生真正重要的問題,從來沒有正解可言。語文課能做的,是給你工具,幫你拆解這個複雜的世界。
站在教育現場的人
站在教室裡十二年,看著一屆又一屆的學生在講桌前成長、離開,我越來越清楚一件事:我們正站在一個教育的轉捩點上。舊的教學觀念還沒完全退出,新的學習需求早已迫不及待進場,國文課也不再只是「語言能力的訓練場」,它正在成為一種文化承擔的修行所。
以前我們總說,我們是中文母語者所以「中文」不用特別學!這句話聽起來理直氣壯,實則也有點心虛——因為「會說話」從來不等於「懂語言」(就像你每天走路不代表你理解重力一樣)。母語者的身份,頂多證明我們可以流暢使用語言,卻不能保證我們能用這個語言去深入理解一個人、一段情、一種時代的呼吸方式。我常想,在這個資訊過載、對話變快、情緒被壓縮到表情符號裡的時代,語文教育的使命,應該不只是傳承語言的使用法,而是要帶著學生重新挖掘語言的根——那根藏在文化深處、情感肌理之中,能讓我們在千變萬化的世界裡,依然記得「我們是誰」、「我們為什麼這樣說」、「我們如何彼此理解」。
身為一個國語文老師,我不能說考試不重要。它畢竟是我們所處教育系統的一部分,也是許多孩子通往下一階段的門票。但我更清楚,語文課不能只為考試而存在。我希望當學生離開教室,走進人生那張沒有選項、也沒人改分數的大考卷時,他仍然帶得走一些東西:帶得走說話的勇氣、寫字的溫度,還有用語言靠近人的能力。
所以,千萬別再把國文課當作理所當然、考完就丟的學科。也別再說什麼「反正我本來就會說中文」。中文課要教會你的核心能力並不是你天生會的東西,它是一門需要被認真學習、用心規劃的專業課程。一堂好的中文課,不只是專注在字音字形、語義理解而已,而是在不遠的將來,孩子能透過課堂提供的資源做「思考」與「共感」,並在這複雜的社會中洞悉人性,為自己人生的申論題找到那個「最佳解答」。
總結
國文究竟可以帶給孩子什麼?或許不單止是那張分數單上的高分,而是能夠在複雜世界中看懂人事物的思考力、在文字裡與情感連結的共感力,還有在未來面對沒有標準答案的難題時,仍然願意誠實表達、持續提問的勇氣,而這也是百漢國語文課程一直堅持的方向。我們不只是幫助孩子學習國語文,更希望孩子真正「讀懂」語言中的世界。從語詞運用、邏輯拆解,到文本情感的品讀與書寫能力的培養,百漢以小班制教學與專業甄試測驗及能力分班,陪伴每一位學生找到適合自己的學習節奏,逐步建立從「閱讀」走向「表達」、從「技巧」進化為「素養」的語文能力。
從現在開始,陪孩子踏實走好每一步語文之路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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